御书房里燃着一炉沉水香。
窗台上搁着一盆金丝芙蓉,冬日里没有开花,碧绿的枝桠却修剪得格外精致漂亮。
容貌英俊昳丽的青年,身着玄色九龙冕服,本黑色帝冕除去了十二旒珠,正端坐在书案后翻看舆图。
仅仅只是端坐在那里,却有着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度。
仿佛他天生该就是这九重宫阙的王。
南广信心满满地进来,望了一眼萧弈袍裾上的绣龙纹,只觉那龙纹张牙舞爪,他的腿肚子不争气地软了软,嚣张的气焰瞬间湮灭。
他情不自禁地深深拜下,高声道:“草民给天子请安啦!”
他的声音自带喜气洋洋的味道,叫御书房里伺候的宫女内侍忍不住低头窃笑。
萧弈面无表情。
若非南帽帽是南娇娇的生父,他定然懒得见他。
他淡淡道:“三叔来找朕,作甚?”
南广见他还愿意称呼自己“三叔”,顿时更加高兴,连忙绕到他跟前,在他旁边盘膝坐了,伸手去摸他龙袍上的刺绣图样。
内侍总管见状惊骇不已,连忙呵斥:“天子面前,不得放肆!快快住手!”
萧弈抬手,示意无妨。
南广搓搓手,激动道:“这不是见你当了天子嘛,进宫来观摩观摩……我还是头一回进大雍皇宫,宫里果然漂亮,比盛京的宫城还要壮观哩!”
萧弈没搭理他,只垂着长睫,安静地盯着江南舆图。
南广从宽袖里取出油纸包,放在堆积成山的奏章边,笑得合不拢嘴:“三叔怕你吃不惯宫里的饭菜,特意给你买了东门的油酥饼,以前娇娇爱吃那个,我思量着,你也是爱吃的……”
萧弈眉目冷峻,只稍稍抬眼,看了眼那个油纸包。
南广咳嗽两声,满怀希望地试探:“你如今是天子,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。你也知道三叔这些年有多么不容易,你看看,能不能给三叔在朝上安排个一官半职?以前娇娇当的那个官,大司徒是吧?你看三叔我合不合适当哪个?”
萧弈缓缓抬起头,盯向南广。
他三叔命好,生在了南家,头上有顶天立地的母亲和兄长,人到中年还有官家小姐愿意以身相许,膝下子嗣也不少,甚至还有个老来子。
整日斗鸡走狗游手好闲,一辈子都是富贵命。
如果南娇娇活得有他一半安逸……
萧弈眸色深深,握着舆图的手悄然收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