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这样天资卓异的修道大家,也用了数十年时间才能醒来。
要取消一名碑侍的血誓,将他逐出天书陵,就只有教宗与圣女才有此资格,而且那位碑侍会受到血誓的反噬,非常痛苦。
听着徐有容的话,看着脸色瞬间苍白,身体不停颤抖的纪晋,陈长生心生警意。
在他想来,纪晋受到这样的羞辱,如此大的惩罚,必然会愤怒到极点,甚至有可能发疯,对徐有容出手。
然而纪晋没有暴怒出手,片刻后,他渐渐冷静下来,隔着篱笆对着徐有容鞠躬行礼。
他长揖及地,显得无比恭敬。
他的声音有些颤抖,很是激动,略带惘然。
“多谢圣女垂怜,纪晋感恩不尽,必以死相报。”
看着纪晋渐渐消失在树林里的身影,陈长生有些不解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他想出去。”
“听说……血誓的反噬很可怕。”
“终究比不自由更可怕。”
“可是,他们成为碑侍难道不是自愿的吗?”
“人的想法,随着时间的流逝,往往会发生一些他们当初怎么都想不到的变化。”
徐有容走到他身边,说道:“天书陵对很多修道者来说,是最美的梦,也是最长的幽禁。”
陈长生隐约记得自己当初听过相似的说法。
她继续说道:“其实我很早就有想法,准备说服斋里的师叔们,与离宫商议,把这个规矩改掉。”
陈长生看着她清丽无双的眉眼,觉得她越来越发看,发自内心说道:“你是个好人。”
然后他又说道:“如果离宫不答应南溪斋的要求,等我将来当教宗了,也会争取废掉这条规矩。”
徐有容轻声说道:“你也是个好人。”
……
……
第二天,陈长生出了天书陵,在数位红衣主教的护送下,回到了国教学院。
其时晨光熹微,西天如夜,时间还很早,他正准备去湖对面刚刚新修好的灶房找轩辕破要些吃食,却忽然间在大榕树上看到了一个完全没有想到的人,不由微惊问道:“出什么事了?”
除了极少数特殊情况,唐三十六绝对不会这么早就起床,但这时候他却站在大榕树的树臂上眺望着远方,也不知道是整夜未睡,还是怎么回事,他没有看陈长生,依然望着远方,神情漠然问道:“你知道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