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神仙?”赵昊先担心是不是自己的弟子。
“是关中人,今年的新科进士。”张居正的记性,可比他女婿强多了。他语带讥讽道:“一个刚走出黄土塬的书呆子知道什么?不过是人云亦云,想抢头一个请停清丈的名头罢了!”
“一叶知秋,后头还不知多少人,等着不谷前脚一走,后脚就跟着上书呢!”张居正痛心疾首道:“不谷若回家守制,清丈田亩肯定还没开始就要结束!”
他越说越气愤,本体无风自动道:“何止是清丈田亩?天下什么事不是豪强搞坏了?豪强占尽国家的便宜,心里从没有国家,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!哪管百姓的死活,天下的存亡?!不谷用了整整五年,才把他们都收拾服帖了,准备向他们动手了。这时候不一鼓作气把他们拿下,回家三年,定然前功尽弃,再想重来难上加难!”
张居正斩钉截铁道:“所以你不用再劝了,不谷是不会上表请辞的!”
“那彗星的事情?”赵昊硬着头皮问道:“很可能有人会拿老天爷诋毁岳父的。”
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,彗星要来就叫它来。”慈父吸一口烟,淡淡道:“不谷管不了老天爷,只能做好自己的事。”
然后他目光坚毅而冷酷道:“有人要跳就让他们跳出来吧,动静还能大过当年左顺门之变?杨升庵那次不一样被廷杖打服了!当官的骨头永远硬不过包了铁的枣木棍的!”
“岳父!”赵昊吓一跳,一阵口干舌燥道:“嘉靖皇帝能担得住左顺门廷杖,岳父身为人臣,可承受不住这份反噬啊!”
他把重音放在‘人臣’二字上,提醒张相公,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。你摄得再多,终究不是人主!
“皇上还小,为父只能替他当这个恶人。”张居正手攥着烟斗,靠着太师椅背,语气平淡道:“二十年前,为父曾有一宏愿,‘愿以其身为蓐荐,使人寝处其上,溲溺之,垢秽之,吾无间焉。’有欲割取吾耳鼻首级,我亦欢喜施与!”
张相公这宏愿的意思是,说他愿意做一张草席,任世人枕卧,不怕被屎尿浸渍,不怕被体垢玷污。
“要达成这一宏愿,非得虽斧刃加身,众镞攒体,不之畏也!”张居正接着沉声道:“倘若士大夫不肯共济,那不谷只好力竭行之而死矣!既然已经准备好弃家忘躯以殉国家之事,不谷又有什么不敢做的呢?!”
赵昊闻言大受震撼。也许是多年来,关系太近的缘故,他几乎忘记了岳父大人是个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