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在你们身上留心用意、争胜要强的,那一年有一个良儿偷玉,刚冷了一二年间,还有人提起来趁愿,这会子又跑出一个偷金子的来了,而且更偷到街坊家去了。偏是他这样,偏是他的人打嘴,所以我倒忙叮咛宋妈,千万别告诉宝玉,只当没有这事,别和一个人提起。第二件,老太太、太太听了也生气。三则袭人和你们也不好看。所以我回**奶,只说:‘我往大奶奶那里去的,谁知镯子褪了口,丢在草根底下,雪深了没看见。今儿雪化尽了,黄澄澄的映着日头,还在那里呢,我就拣了起来。’**奶也就信了,所以我来告诉你们。你们以后防着他些,别使唤他到别处去。等袭人回来,你们商议着,变个法子打发出去就完了。”麝月道:“这小**妇也见过些东西,怎么这么眼皮子浅。”平儿道:“究竟这镯子能多少重,原是**奶说的,这叫做‘虾须镯’,倒是这颗珠子还罢了。晴雯那蹄子是块爆炭,要告诉了他,他是忍不住的。一时气了,或打或骂,依旧嚷出来不好,所以单告诉你留心就是了。”说着便作辞而去。
宝玉听了,又喜又气又叹。喜的是平儿竟能体贴自己,气的是坠儿小窃,叹的是坠儿那样一个伶俐人,作出这丑事来。因而回至房中,把平儿之话一长一短告诉了晴雯。又说:“他说你是个要强的,如今病着,听了这话越发要添病,等好了再告诉你。”晴雯听了,果然气的蛾眉倒蹙,凤眼圆睁,即时就叫坠儿。宝玉忙劝道:“你这一喊出来,岂不辜负了平儿待你我之心了。不如领他这个情,过后打发他就完了。”晴雯道:“虽如此说,只是这口气如何忍得!”宝玉道:“这有什么气的?你只养病就是了。”
晴雯服了药,至晚间又服二和,夜间虽有些汗,还未见效,仍是发烧,头疼鼻塞声重。次日,王太医又来诊视,另加减汤剂。虽然稍减了烧,仍是头疼。宝玉便命麝月:“取鼻烟来,给他嗅些,痛打几个嚏喷,就通了关窍。”麝月果真去取了一个金镶双扣金星玻璃的一个扁盒来,递与宝玉。宝玉便揭翻盒扇,里面有西洋珐琅的黄发赤身女子,两肋又有肉翅,里面盛着些真正汪恰洋烟。晴雯只顾看画儿,宝玉道:“嗅些,走了气就不好了。”晴雯听说,忙用指甲挑了些嗅入鼻中,不怎样。便又多多挑了些嗅入。忽觉鼻中一股酸辣透入囟门,接连打了五六个嚏喷,眼泪鼻涕登时齐流。晴雯忙收了盒子,笑道:“了不得,好爽快!拿纸来。”早有小丫头子递过一搭子细纸,晴雯便一张一张的拿来擤鼻子。宝玉笑问:“如何?”晴雯笑道:“果觉通快些,只是太阳还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