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,杨崇渊侧首看向身旁与自己已是一般高的长子,看着与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的深邃眉目,看着杨晋眉目间的隐忧与憔悴,不由关怀道:“这些日子怎么清瘦了些。”
杨晋闻言身形微顿,随即道:“儿子无事,让阿耶担心了。”
对于这个回答,杨崇渊并不意外,此刻他凝视良久,终究是伸手抚住杨晋的肩,当杨晋随之抬头,父子便于这寂静中眼神交汇。
“大郎,你要记住,你是为父的长子,是我杨家的希望和未来,这二十一年,为父亲眼看着你从蹒跚学步,到如今叱咤一方,也是亲手将你一步一步带至如今的位置,受万人景仰。”
听到父亲的这一番话,杨晋心下为之触动,回忆便如潮水一般朝着他推近,推深,这一刻他从父亲眼中看到了从前,看到了父亲不同于对待其他兄弟,而只是对他的那一番殷切与期冀。
“无论何时,何人,何事,都无法磨灭这一点,所以你要记住,阿耶对你所做的一切,都是你未来道路上必经的挫折,我杨家堂堂儿郎,绝不能为任何人动摇,为任何人停留,驻步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,空乏其身,行拂乱其所为。这些是你儿时背于阿耶耳边的,而今你不仅要背下来,更要时时刻刻的做到,行到。”
父亲的谆谆教诲震在耳畔,近在眼前,杨晋能够清晰地看到父亲的鬓边多了许多的白发,即便于人前再如何冷漠无情,即便在旁人眼中眼前的父亲是如何阴谋跋扈,满腹心机的存在。
可在他眼中,阿耶从来都是那个手把手教他挽弓,把他搂入怀中教他骑射,替他执笔写下第一个字的慈父,严父。
这些不仅仅是儿时的回忆,更是血浓于水的印记,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上,从来不曾磨灭,也不会磨灭。
即使成欢死在他的怀中,即便他看到阿耶那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不为所动。
他也无法生出半点愤怒。
也无法斩断这一段父子之情。
从始至终,他怪得只有自己。
怪自己的犹豫,怪自己的懦弱,怪自己的无能。
独独怪不了父亲。
“阿耶对儿子的教诲,儿子至死不忘。”
听到这一番坚定的承诺,看着面前颔首落在阴影里,却背脊挺直不掩坚毅的杨晋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