彧看向她的目光温和极了。
“但将军所创造的,正是我心中的那个大汉。”
有风吹进帐篷。
荀彧的坐姿端庄而一丝不苟,即使清风吹起他的宽袖,他的目光还是那样坚定。
那不是一句恭维话。
……可她确实也想不出自己做了些什么系统的,有谋划的事,她像个不眠不休,永远在前行的旅人,她不知道行程的终点在哪里,又哪里能系统地“创造”出什么东西呢?
“将军见过农人春时耕种吗?”
“……自然见过的。”
“麦种被洒进田野,发芽破土之时,难道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响声吗?”
那些鲜卑人还在缓慢地向着青徐进发,而在剧城的州牧府中,孔融刚刚从短暂的梦境中醒来。
他偶尔会做这样的梦,梦到一个颓唐又不安的自己,在一座陌生的,他从未去过的城中觐见天子。
天子巡幸下邳时,孔融是特地跑去觐见过的,他见过这位年轻的天子,他记得天子那苍白得有些失了血色的皮肤,以及温柔而审视的目光。
但在他的梦里,被冕旒遮住脸的天子面容极其模糊,于是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天子身侧的那个人。
那个入朝不趋,赞拜不名,剑履上殿的矮个子男人似乎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敏锐,当他察觉到孔融的目光时,他也立刻冷冷地看了过来。
当他的目光犹如实质,触及到孔融时,孔融的身体立刻就一动也不能动了。
他记忆中所有恐惧的过往,为贼所困,只能向平原刘备求援的过往;袁谭攻伐,只能请陆廉来击退敌军的过往;那些虽据一郡,却无一城愿伸出援手的过往,一瞬间都向他涌了过来。
在短暂梦境的最深处,在即将被血渊吞没的最后一刻,孔融总会本能地问自己:他所学得的一切,有什么用?
当他从梦中醒来,这个面白微须的中年人很快就将那个噩梦丢到脑后了。
——他所学得的一切,是有用的。
学宫里的诸位士人正在等他,他们穿得很郑重,衣冠整了又整,绝不是寻常模样。
孔融补全并编撰了一本农书的残卷,其中结合了许多诸葛亮提出的,有理有据的新想法,又请了几位剧城附近的农人,由他们作为读者方给出一些修改意见。
今天这本书最后的收尾工作终于完成了,学宫的众人正是为此来向他道贺的。
“唉,唉,我有何功,值得诸位